肝胆相照

● 子 羊

郊外，母后将一条白绫悬挂树上。她眼含热泪，闭眼，自缢而亡。她失宠了，她不想死，但君命不可违。我和大哥姬伋跪在地上，泣不成声。

母后自尽时，不远处有一个狐媚女人死死盯着。直到母后没有了呼吸，她的嘴角才浮出一丝冷笑。她是父王的新王后宣姜。她年轻貌美，得到了父王的专宠。自从她生了弟弟姬寿和姬朔，在宫中的地位就更巩固了。母后的地位则是江河日下。

姬寿和姬伋肝胆相照。姬伋教他骑马射箭。他俩曾一同上山打猎，遇一猛虎虎视眈眈。姬寿失了方寸，浑身哆嗦。姬伋从容地射向老虎一箭。老虎一惊，落荒而逃。而姬朔的表现却让他大失所望。有一天，他俩同乘马车回宫，路上发生争执。姬朔将他推下去，踢倒马夫，赶着马车一溜烟地跑了。

姬寿和姬伋走得更近了。平时老粘在一起。宣姜耿耿于怀，更偏向小儿子姬朔，处心积虑要立他为储君。

她和姬朔在父王面前进谗言。那天，宣姜手拿一个贴着"卫宣公"字样的木偶，全身扎满了针。她说，姬伋在暗中搞巫蛊之术，诅咒您，想让您立即死亡。父王怒从心起，这个孽障!

父王跟宣姜、姬朔密谋，脸上露出阴森森的笑容。他宣姬伋进殿，我想让你出使齐国，完成一个伟大的使命。父王拍拍他的肩膀，你是储君，以后国家会交给你打理。姬伋走后，父王急召一个黑衣人觐见，恰巧被路过的姬寿发现。他悄悄地靠近大门，贴着耳朵听他们谈话，大吃一惊。他连夜赶到姬伋的寝宫。姬寿说，兄长，你赶紧逃吧。父王要杀你。他让强盗埋伏在边界莘地，叮嘱盗贼只要见举着旌旄的人就予以斩杀。姬伋愣了。他说，不听父命就是不孝，人要儿子何用?天下就没有不听父命的国度。

姬伋从小接受封建礼教的教育，当时正是一个礼崩乐坏的时期，但他仍固执地坚守。君叫臣死，臣不得不死;父叫子死，子不得不死。那是他的人生信条。那时，我们在学堂读书。老先生讲到晋文公的兄长申生，明知父王的小妾陷害他，但为了不让父王伤心，不去辩解，自刎而亡。申生的形象在我们的心中日渐高大。姬伋立志要做一个申生那样的人。

姬寿的脸死灰死灰，见劝不住兄长，便施计把他灌醉。他泪流满面，兄长，老先生也讲过父慈子孝，没有父慈哪来的子孝?兄长待我恩重如山，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送死?姬伋醉得一塌糊涂，不醒人事。

姬寿举着旌旄假冒姬伋前去。到了边界莘地，月光如流水静静地泻在大地上。满眼望去，草木凄凄满地黄。远处传来野狼的长啸，他心里直发毛。姬寿心慌意乱，浑身打颤。盗贼趁他茫然之际，一拥而上，取了他的性命。

姬伋醒来后，不见了旌旄。他快马加鞭，一路追去。等到了莘地，见到的是姬寿的尸体。姬伋大哭，我才是你们要找的人，他有何罪?你们要杀就杀我吧。盗贼怕无法交待，把他也杀了。

姬伋和姬寿死后，卫国开始混乱不堪。多地有百姓聚集，要求缉拿凶手。父王一连失去两个儿子，彻底懵了。他怀着深深的愧疚，一病不起，撒手人寰。宣姜伪造父王的遗命，将姬朔扶上位。

姬朔上位后，不理国家朝政，只顾自己享乐。百姓穷困潦倒。况且姬伋和姬寿之死，他也是帮凶。百姓不情愿，大臣们连夜发动政变，废掉了他。我因而被扶上王位。姬朔逃到齐国找舅舅齐襄公帮忙，得以复位。然而，没多久，他再次被大臣们发动政变废掉。他始终得不到大臣和百姓的支持。齐襄公叹了一口气，只好作罢。

评 点

宫廷历来乃是非之地，争宠、夺嫡，明争暗斗，血雨腥风。作品还原了一段悲壮历史，成功描写了姬伋和姬寿肝胆相照的兄弟情谊。

作者熟悉历史掌故，有正确的义利观，文笔娴熟流畅。这些对历史题材的创作来说，都是难能可贵的。从历史纵深处挖掘出可资借鉴的素材，创作成小说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。

作者简介

赵峰，笔名子羊，山西芮城人,山西省作协会员。作品散见《散文百家》《青年作家》《都市》等报刊，并入选各类年度选本，多次获奖，出版长篇小说《山路弯弯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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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章来源：《散文百家》 网址: http://www.swbjzz.cn/zonghexinwen/2020/0808/527.html