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鹿剑林
光阴荏苒,步履匆匆,转眼间,我在这座城市工作生活已经二十八年。这些年正赶上改革开放的好时代,和着时代前进的节拍,生活变得日益丰富多彩,与这方热土结下了不解之缘。回望四十年的足迹印痕,不禁心潮澎湃,思绪万千。
01
1978年,我开始上小学。身上的衣服是母亲家织的粗棉布裁剪的,脚上的鞋子也是母亲做的千层底。
除夕夜,穿上母亲做的新鞋,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刻。
记忆中,母亲一年到头辛勤劳作,白天随生产队下地干活挣工分,晚上要纺纱织布,从来不知疲倦。临近腊月,母亲便不分昼夜为全家人赶做过年穿的新鞋,寒冷的冬夜北风呼啸,半夜醒来,母亲仍在煤油灯下纳着鞋底,寒气侵蚀着母亲的双手,那双手不仅结满老茧,还裂出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,母亲总是忍着疼痛,一针一线密密麻麻地缝,煤油灯豆粒大的火苗在我童年的梦里温暖跳跃,心中憧憬着能早日穿上新鞋,与小伙伴们挨家挨户去谝一谝。
我家兄妹多,母亲做的鞋只能一人一棉一单两双,得爱惜着穿。下雨的时候,我常常把鞋子夹在腋下,光着脚上下学。若是赶上雪天,我们兄妹会抢着穿父亲编的草鞋,那草鞋鞋底是木制的,鞋帮用苇缨编织,里面垫上一层软软的麦秸,草鞋又笨又重,得趿拉着走,不多久鞋底会沾满积雪,真是举步艰难,一天下来,不仅脚踝酸痛,脚掌也会磨出水泡,本来就有冻疮的脚又痛又痒。第二天,再也没人愿意穿。
02
1985年的乡村处处洋溢着幸福与满足,土地包产到户已经六年,不仅彻底解决了温饱问题,家家开始有余粮有存款,我家还在村头盖起了五间大瓦房,购置了自行车、缝纫机、挂钟、收录机“三转一响”。那年秋季棉花丰收,我随父亲排队两天一夜,把三四千斤籽棉卖给棉厂,父亲沾着唾沫仔细数着满把的“大团结”,黝黑的脸庞堆满笑意。我趁机提出怀揣了很久的一个心愿――买一双回力牌球鞋,父亲爽快地答应,十四岁的我穿上了有生以来第一双球鞋。那一年,我到镇中学读初中,常常在篮球场上跳跃飞奔,个头就像夏天的高粱杆,一下子窜过一米七,脚板儿也迅速膨胀,心爱的回力鞋变得越来越挤脚。“穿小鞋”的感觉实在不好受。聪明的我用剪刀在鞋前头挖了两个洞,大拇趾便像雨后的知了猴钻出洞来,鞋子的空间舒缓了许多。
两年之后的春节,在河南南阳公路工程队干临时工的大哥回家过年,给家里人买了礼物,我收到的是一双白色塑料底黑布帮的高跟鞋。这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,每当我气宇昂轩地走进教室,总感觉第一排的女生盯着我看,十分惹眼。相比之下,母亲做的“千层底”显得笨拙而且土气,正值青春期的我再也不肯穿母亲做的鞋。
高中三年转眼即逝,高考之后的暑假,我到河南投奔大哥,利用假期在建桥工地打工。干了一个半月,扣除饭钱领到八十三元工资,我花二十七元买了一双皮鞋。暑假开学,我穿着这双皮鞋迈进了大学校门。那时候,学校门口总会有三两个修鞋摊,我让修鞋师傅给钉上铁掌,走起路来鞋底咔咔地响。有了这双皮鞋,我才鼓足勇气跟大二的学兄学姐学习交谊舞,自信地牵上了女同学的手。
03
九十年代初,在河南干了十几年临时工的大哥“下岗”失业。他不愿回老家种地,辗转来到山西阳泉,做起了贩卖旅游鞋的小本生意。阳泉是矿区,钱好挣一些,大哥算是赚了第一桶金。然后,来到山东济宁投奔已经参加工作的我,经营起地方名吃生意,算是有了一技之长,收入稳定,不久便在城市买了商品房。九十年代中期,三弟也来济宁开餐馆,生意做得比大哥的还要红火,不仅买了住房还购置了越野车、门面房。
世纪之交,父亲已经六十多岁。辛勤劳作了大半辈子,从土坷垃里淘金,省吃俭用供我们上学,为我们弟兄仨盖起三处院落。我们兄妹四个还算争气,两人大学毕业成为“公家人”,两人从事个体经营,先后成家立业生儿育女,在城市里站稳了脚跟,不仅衣食无忧,而且日子一年比一年好。那一年,我们终于说服父亲,割舍他倾注了二十年心血与汗水的责任田,撇下他千辛万苦建起的三处院落,搬进城市和我们一起生活。从此,父母扔掉了下地劳动的解放鞋、胶鞋,换上了舒适的休闲鞋、皮鞋,开始了不一样的城市生活。
04
1998年,我从单位分得一套九十多平米的福利房,专门在门后打了一个三层的鞋柜。没用两年,发现鞋柜打小了,只能存放应季的鞋子,换季的只好打包放进储藏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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