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欢游园,但总择快闭园或雨雪之际。那时游人甚少,我喜欢一人独自享受那份宁静和安逸,偶尔再泡上一杯明前碧螺春,呆坐在茶室,望着窗外芭蕉、白皮松,恍如隔世。有时甚至化身与古时某画家置身园中,不断扣问,古人如何画园?为何今人画园少了那份让人遐想的怅然?想多了,画多了,就渐渐体悟到画园实则更多的是画人生体悟、笔墨修养、审美情愫、人文结构、哲学意识等等。
近几年,也偶去园林写生,想在写生中去锤炼自己的笔墨,去研究自然和认识自然,去寻找自己全新的艺术形式及笔墨语言。面对自然写生,并不意味着照搬万物,仍然需要画家注意意境的表现、经营位置、气韵生动等,这样的写生作品才能打动别人。面对实景进行创作,既解放了自己的笔墨,又拓宽了绘画题材,使其画面拥有了在画室创作中少有的鲜活,而恰恰就是这份鲜活也许正是中国画笔墨的灵魂所在,这也算写生一得吧。
苏州园林叠山,每以粉墙衬托,我总感觉有很深的禅意融在其中,白墙即起到了遮挡分割的作用,又起到了实则虚之,虚则实之的效果。诸如一堆斜依在白墙的假山石,如没白墙的衬托,那将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碎石块。有白墙的映衬,盖觉山石紧凑峥嵘。园林不仅是文人士大夫生活场所,也更是他们实现自己隐逸的精神家园和精神寄托。他们焚香煮茗、吟诗作画、博古抚琴,一派怡然自得、物我两忘的生活状态,也是后世文人所向往的境界。在时下喧嚣的环境下,园林更有一种让人回归的念想,从而去寄托画家自己一份隐逸的情怀。
元明两代的文人画家留下为数不多的“园林山水”,给后世观者传递更多的是“空山无人,水流花开”的寂寞萧疏之境。这是禅家崇奉的境界,在孤寂的世界中,才会有真正的生机勃发。一个无声的空灵世界,一个淡去色相静穆的世界,“画中有诗,诗中有画”。既有禅意,又有画情。画家画的气定神闲,寂寥高朗,笔法幽微,似幻似真,干笔皴擦,繁华落尽,一派萧疏寂寞之境。古人画园善于把客观实景和自己的艺术构想、审美主张融于其中,并以此来建立画面的秩序,展现自己的审美视角,从而营造高雅意境。
中国园林讲究的虚实相生、静中有动、平中寓奇、巧夺天工又不露雕琢之气。古人在造园时,融合众多的因素,不单是一石一树、一草一木的堆砌,还关乎儒、释、道哲学因素。在用水墨这种载体创作园林时,如何在咫尺之内,体百里之迥,体园林意境,使我想到了清代画家方士庶在其《天慵庵随笔》中写道:“山川草木,造化自然,此实境也;画家因心造境,以手运心,此虚境也。虚而为实,在笔墨有无间”,说的也正是如此。
画园,更是在纸上造园,造画家的“心中之园”。文贵乎气,画贵乎意,否则难以得园林之境。
谢士强 曲园澹翠 纸本水墨 2018年款识:曲园澹翠。戊戌年春月,谢士强画于石湖草堂。钤印:谢士强(白)子真(朱)
谢士强 曲水园清 纸本水墨 2016年款识:曲水园清。丙申,士强画。钤印:谢士强印(白)
谢士强 山园清穆 纸本水墨 2014年款识:山园清穆。甲午夏月,谢士强画。钤印:谢士强印(白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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