爱可以来自友谊,也可以来自初遇,爱可以轰轰烈烈,也可以相敬如宾,我们用尽一切赞美爱的纯洁,爱的美好,但终究,爱要经历的最大磨练是一日三餐,能够咽下如水平淡的白饭,习惯三顿不离桌的枯燥蛋花汤,不厌对面日益衰老的恋人。
再熟,爱就焦了
人们常常说爱胜过一切,而往往事实是,爱不及一日三餐来得重要。柴米油盐酱醋茶,干煸热炒焖煎蒸,大火小火微波炉,你要几分熟呢,再熟,爱就焦了。
夏拉爱情焦灼的那天下午,她正将一盒旧物打包清理,像冲洗焦锅的残物那样,她看着垃圾车将旧物一并拖走,内心像跑过一万头马,百感交集。她跟阿省初识在打工的书店,他读《契诃夫全集》《柏拉图之梦》,借书还书封面永远干净,他说,人如书,有意味深长的有浅尝即止的。夏拉指着另一个店员问:“那你觉得她像什么书?”
阿省说,她是一本《相信童话的公主》,稚嫩纯白。他又说,你是一本《一千零一夜》,奇幻美妙。夏拉摇头,不,她是一本《喜庆家宴菜谱》,她本身就是一道菜。阿省笑了,他最喜欢食物,夏拉就经常做一道必须要用酒的菜。后来爱读书的阿省吃腻她这道菜了,他爱上了相信童话的公主,火速发展成如影相随的伴侣。夏拉的冰箱还买了很多菜,后来只能一一倒掉。
学问深厚的阿省,读厌了童话书,就又开始怀念她这道好下饭的菜。他诚心求合,她做了十次这道菜后,他站在她的楼下开始问候她的祖宗。求合失败的人恼羞成怒,将文雅形象抛去九霄云外。
夏拉关上门窗,带上耳机,二十分钟后走出阳台,看见三四个男人将阿省架走了,直到将他扔出八条街外的渡江河,她之所以知道,是因为她清楚听见了隔壁阳台男人打得那通电话,必须是八条街外,一条不能少。
有强迫症的男人,被打扰了午休,后果很严重。
剩下的后半天,夏拉就在阳台抽烟。纱窗拂动间,面前的菜,渐渐冰凉,她的心里像有一个洞,乌烟瘴气。再也睡不着的七马走出阳台,隔着常春藤,他向她借烟,她摇摇头,烟没有了,只有一堆菜。无辜的食物,不该被主人如此糟蹋。
两分钟后,他敲响她的门,那桌菜被解决了,完成了它的使命。
为身体提供大量营养的食物,使得体内欲望再次澎湃。晚上,夏拉收起挂于阳台的风铃,看见七马正抱着女朋友亲热,他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,像一个狂放不羁的浪子,他的眼睛透过女生的发丝看向她,如一束磷光,惊得她手里的风铃掉落,她连忙低头去捡。女生闻声停下张望,“刚刚是什么声音?”他翘起嘴角说:“是一只小花猫。”
蹲在墙脚的“小花猫”夏拉想起了阿省,爱情洁癖症晚期的她,容不下情感背叛,所以她再喜欢阿省,也逃不过内心的结症。
她想爱情简单,爱情就越复杂。
她需要一个为她消灭多余食物的人
夏拉有一个舂,她将核桃、豆腐、香菜、竹笋一一扔进去捣碎,除去上班时间,她都与舂为伴,苹果酱、榴莲酱、辣椒酱、豆瓣酱,做了满满一冰箱,蘸面包或者拌饭吃,开胃下饭。只可惜她一个人随便一做就多了,她轻敲墙壁,邀请隔壁的七马来解决,睡到日上三竿的人打着哈欠出现,为她统统消灭多余的食物。
他吃着她的饭,她沉默地站阳台抽烟。他们鲜少交谈,像天生使然。他没有称赞过她的手艺,她也不要任何人称赞,她只是需要一个为她消灭多余食物的人。
七马吃饱喝足,走去阳台晒太阳,随手接过她的烟,自顾自地抽起来。上面留有她的润唇膏,她奇怪地看着他,袅袅烟雾升腾在他的眉眼间,碎发下的巩膜纯白胜雪,鲜有熬夜烟酒之疲,他指着屋里桌子上的一道菜说:“那是夏拉对吗?”
夏拉更加奇怪地看着他,他继续说:“那是云南少数民族特有的一种菜色,是一道真正以酒肉为主料的饮食。”她诧异,资料丰富的网络不知道,旅居各地多年的驴友不知道,博学多才的阿省不知道,浑浑噩噩闭门度日的地痞却知道。
他弹灭烟蒂,吐出烟雾,扭头淡淡看她。他说:“八年前跟摄影团队去过云南,后来走散,去了一家民宿,主人家就是用这道菜接待我的。”她说:“哦。”
晚上,七马的家还是热闹不已,他总是在约不同的女生,他们喝的酒远超过这套小楼房的档次,夏拉下楼去买面,却遇见阿省。他憔悴得像病过一场,他拉住她的手,重申着他的歉意,阿省是她初来这座城市时的依赖,她在打工的第一天认识他,也在找到工作的第一天分手,而今,她在识破他真面目后的第一个月断了他的念想,他们永远不可能再在一起了,她希望他别在骚扰自己了。阿省听完后恼羞成怒,开始大飙脏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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